“版纳到倚邦有多远?”我在微信上咨询雏菊,我没有去过倚邦,因为要去的地方据说与倚邦挨着不远,“差不多两小时吧!看开车的速度了。”心里揣着个大概就出发了,这次要去的地方叫曼松,一路上蓝天白云,在朋友圈一如既往的“晒天气报复社会”,引得外地人强烈谴责。生活在网络世界里,我习惯于抬头看天,低头看朋友圈,而则道的李总一路上总是重复着那句“名言”:在则道的曼松基地只能是抬头看天,低头看生态不信你上山就知道了。
对于四肢不勤的我来说,进行一次长途跋涉是个考验,车过勐仑,路况大不如前,道路两旁成片的芭蕉林与热带植物汇成一片绿色的海洋,颠簸不定的车像一条惊涛骇浪里的行船,缓缓前行。
曼松的土质与其他地方都不大一样,过了一段黄泥与红泥交界处,那些像页岩一样的土块呈褐红色,多数呈颗粒状。曾在李总的茶台上见过一只杯子,一开始我以为是铸铁的,因为外形像极了铁壶的工艺,特别是那色泽,后来了解才知道是采用曼松的泥土烧制的,干硬成石,遇水成泥,拿着那块摆在茶台上展示的泥土,沉甸甸的,当看到漫山都是这种页岩状的泥土,也算是开了眼界了。在贵州,土豆是最主要的农作物,而种在沙地里的土豆口感与产量总是比种在黄泥里的好。那些沙地的土质并不是沙,也是这种页岩状的风化土,巧克力的色泽,疏松的覆盖下掏起的土豆只能用硕果累累来形容。
移动晒棚,整洁的杀青车间,灰白色的地板漆,黄色大字标示,不锈钢架子,流畅的动线规划,整洁,严肃。每一个不锈钢架子的转角都呈现弧形,这是一处最人性化的设计,虽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打磨,这弧形在车间最忙碌的时候,也是最安全的设计,因为再好的动线设计也抵挡不住那些直角的冲击。这是则道众多初制所的其中一个。转出初制所,对面就是密林,朽木腐草蚂蚁窝,偶有裸土,也星点散布着碧绿的青苔,穿过密林,有悠扬的山歌小调,循声而望,那打草的妇女头上裹着包帕,一行穿林而过的人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,自顾自的清理着茶树下的杂草。
远在东北的朋友发来她那里五点钟的天色已然漆黑,我们则趁着斜倚山头的太阳,进发王子山和背阴山。
一路上没有尘土飞扬,远近通行的道路经过则道数年的经营养护,虽无平坦可言,但也不至崎岖。能把奔驰开上来,我还是相信我们对道路的维护功绩,李总笑着说。车窗外的望天树笔直挺拔,芭蕉林的阔叶迎风翻舞,细碎的阳光硬生生挤破密林的封锁,密密匝匝扑倒脸上,那些不知名的虫豸声鱼贯入耳,空山鸟语,人静花落。酒房箐的水甘洌清凉,那些密布的青苔,青青绿草会缓解你来自城市内心的迟疑,不自觉地上去掬捧入嘴,久违的气息让我想起儿时奶奶背着土陶罐怀里抱着我的情景,那也是夕阳西照的时候,酱釉色的罐子折射的光璀璨夺目。
林间杂树生花,那一树树冬樱花开得正艳丽,像极了陶渊明桃花源记里写的: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。落叶簌簌,使得脚底下哗啦啦作响,稍不留神就会滑倒,那些清除后覆盖在茶树周围的杂草漫过脚踝,痒痒酥酥,那些朽木历经风雨,一触即碎,生于斯,腐于斯,化作春泥更护茶。王子山因山上有王子坟而得名,需要爬过一个很陡的坡,才能到达。王子是何朝代也不可考了,在这座山的制高点上,大大的封土堆还隐隐能窥见那气势,夕阳像一个喝醉酒的汉子,红彤彤的,在山头打了个趔趄,一跟头就摔山后去了。
太阳落山后,天也就漆黑了,山间的鸟鸣风声落叶跟着脚底下踩碎的枯枝断木一齐作响,像一首动人的曲子。那挂满枝头的橄榄,伸手摘一颗放进嘴里,酸涩猛然直袭脑门,哇哇吐掉后一丝甘甜瞬间从喉部直抵上颌,一种美妙的快感。
那么大的茶园就不怕外人进入?下山的时候几个人都问到这个问题,毕竟十几公顷的面积,开车都要走很久,安全措施如何?一路上都见不到什么人。我们基地按照区块划分为数个生产队,每个生产队负责该区域的养护,采摘,加工及安全问题,按责任制落实到每个人头上,换句话说这跟每个人的绩效是挂钩的,所以安全目前来说还没有大的问题发生。李总边走边说,以前这个地方作为贡茶的生产地,管理那比现在严多了,当官的把盗匪枭首挂在山梁上,杀鸡儆猴,目前还没到采茶季,所以都不会封山,作为林权拥有者,一切都按照法规进行。
夜静春山空,月出惊山鸟。那半弯月亮,悬挂中天,很低很低,似乎踮起脚就能摸到。
茅亭里喧闹声响彻山间,曼松7年饼,单株6号,权记巧克力砖轮番上阵,那丝丝甘甜沁人心脾,亭边樱花随着夜风浮动,一瓣瓣自树杪飘飘洒洒落下,停驻于茶台,衣衫,杯子里。古人说,有花无酒没精神,有酒无女俗了人,吃酒赏花,雅意绵延,但在这深山里,有酒便俗了,那一树的清香,与入喉的甘甜交织,眼耳鼻舌身意的官能调动,已然超尘出意。
亭间把盏看花落,户外临风听鸟啼。是夜,枕着月光,静谧安详,这是多年难得的睡眠,有风过耳,无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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